一个小县城当父母官,王-毅甫当时就是当县尉,后来等到柳清风换地方,去一个鸟不拉屎的边境小郡当太守,王-毅甫跟着一起,一路当车夫。柳蓑作为柳清风的书童,或者说是半个学生,那会儿就跟这位性格豪爽的王县尉关系不错,因为对方经常陪着柳清风一起喝酒。 好像王县尉只要开口,能够让总是独自微皱着眉头想心事的自家老爷多说几句话。 记得有次喝酒,王-毅甫就曾经询问自家老爷一个问题,想要知道是怎么看待山上的。 柳蓑因为当时喝了酒,记不清太多,但是自家老爷与王县尉的那场问答,其中一个道理,让柳蓑至今记忆深刻。 在自家老爷看来,山上的修道之人,所谓的神仙,其实就只是拳头大一些的凡俗夫子,仅此而已,几乎少有例外。 柳清风当时还有一个问题,是问柳蓑的,当然更可能是一种夫子自道且自问,与守不守规矩有关,包括制定规矩者在内。 李宝箴指了指桌上的一本册子,笑道:“柳蓑,你是一个很谨慎的人才对,所以我就更奇怪了,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这种东西也不记在心里,胆敢写在纸上?” 那本册子上边,是一桩环环相扣的谋划,矛头直指一个随便一根手指头就能捻死柳蓑的大人物。 双方年轻差不多,可是境界相差太多了。 柳蓑依旧不开口。 李宝箴问道:“还是说出自柳尚书的想法,你只是帮忙笔记下来?” 柳蓑终于开口说道:“如果是我老爷的想法,你拿到册子,肯定都在算计之内。” 李宝箴点点头,“大概是这样的。” 记得当年旁观一场柳老尚书的“下酒菜”,有个做贼心虚的山上门派,就要泄露一桩丑事了,托关系找到柳清风帮忙,柳清风就帮忙虚构了一场类似的丑事,在山上闹得沸沸扬扬,山水邸报都在聊这个,结果当然只能证明那个门派是清白的,然后又来了一场中伤这个门派的流言蜚语,修士便又开始辛辛苦苦自证清白,在那之后,等到真正的丑事“被”揭发,山上山下,都不以为然,再不愿刨根问底。 李宝箴找到柳清风,后者只是轻描淡写一句,这就叫看热闹,同样的热闹,往往热闹不起来。 当然作为回报,那个小有家底的门派,砸锅卖铁,暗中主动将一大笔神仙钱送到了洛京户部。 李宝箴至今都不清楚,那桩丑事的真正受害人,都来不及揭发仇家的一个江湖小门派,有无得到一个他们感到满意、或是内心真正认可的那种公道。 至于桌上那本册子,柳蓑在里边记录那桩谋划的切入点,算是针对陈平安的先手。 是龙泉剑宗的阮秀。 如此一来,陈平安和落魄山的突然发迹,就更合情合理了。 尤其是合情。 双方早已私定终身。 然后是两个拥有山水邸报宣扬此事的小门派,惨遭灭门,都死在剑气之下。 当然没人会相信这是落魄山的手段。 但这才是第一个环节,一个小小的伏笔而已。 不过某些有心人,可能在这个阶段,就会开始猜测是不是正阳山的栽赃嫁祸。 而龙泉剑宗的阮邛,大骊王朝首席供奉,明知这件事是假,这些山水邸报的内容更是假,但是与落魄山的关系? 第二个环节,才是书简湖,与顾璨有关。 可以与某本山水游记相互佐证。 李宝箴转头看了眼桌上的两碗水,微笑道:“顾璨是那碗墨汁,怎么搅和都是墨汁了,陈平安却是那碗清水,稍微蘸一点墨汁,就是开始由清转浊了。” 柳蓑点点头,并不否认李宝箴的这个观点。 “柳蓑,你跟陈平安有仇?” “没有。” “头回见面的第一眼,你就看他不顺眼?” “当年初次见面,就觉得他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