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闭着眼,胸前用布带绑着婴孩,走到了路的尽头。
这雾是熟悉的,少年自有记忆以来,就常居荒山,山脚处便是这一眼望不到边际的浓雾。浓雾将荒山和外界隔绝开,没有人进得来,少年也未曾出去过。
这路也是熟悉的。只是这路并非寻常道路,要闭了眼方能看到。少年走过许多次,却都没有走到路的尽头。若不是因为昨天在荒山中拾到了怀里的这个婴孩,少年不知会在荒山中再度过多少漫长岁月。
少年扶了扶正在酣睡的婴孩的背,睁开眼来。
这里,是一座小镇。
面前的牌楼上写着“兀南镇”,却是从未见过的好看的字体。
时值晌午,镇子里熙熙攘攘,热闹非常,店铺林立,酒旗飘飘。
人们都注意到了这个穿着打扮奇特的少年。少年的黑发在脑后用一根藤条束着,自然垂到了腰间。穿着粗布做的上衣和下裳,怎么看,都与镇子里的人格格不入。
少年似有些不适,在人群中身体有些僵直。周围的男子,有人将头发束得高高的堆在头顶,加上装饰,有人只束了发带着头巾,周围的女子,则把头发梳成各种复杂的形状,插上装饰,穿着鲜艳的裙。
一位卖茶水的街边老妇人对着少年道:“坐一会儿吧,看着像是赶远路的。今天是寒食节,可没有热茶啊。”
少年踌躇了一瞬,便依言坐下,并轻轻抚了一个婴孩的背。那老妇人拿了一大碗粗茶水,放在少年面前,热情地道:“小郎君好生俊俏啊,生的娃娃也一般俊俏,真是龙生龙、凤生凤。”
少年面色不变,心里却在诧异,怎么这些人说的话他虽能听懂,但是语调很是古怪。少年喝了两口茶水,想要开口询问这老妇人,却张了半天的口,发不出声音来。
老妇人没想到少年竟是个哑巴,随口就道:“真是可惜了的,这么个好郎君,竟是个哑的。”
少年摸了摸自己的喉咙,也不知为什么自己不能讲话。便以手指醮了茶水,在桌子上写字,竟是一笔漂亮的小篆。
老妇人看向少年的眼光更加可惜了,连连摆手,表示自己不识字。少年留下了一小块璞玉作为茶钱,老妇人欢喜极了。
镇子不大,少年一会儿就走完了镇上最繁华的一条街,看到了一家门头不大的书院,推门进去。十几张桌书案放在堂屋之中,应该是讲学用的。
少年看见一个穿着青衣的学子从后院进了堂屋,便迎了上去,双手在胸前交叠,推出去呈半圆形,同时躬身九十度,向青衣学子行了古礼。
青衣学子身量颀长,眉清目秀,有一股俊美之气自眼角眉梢溢出。
青衣学子很是惊讶地打量了少年一番,微微颔首,少年拿起桌上的笔在纸上写下了要问的问题,青衣学子一看那字,更是惊讶,半晌才道:“你听得见吗?”少年点头。
青衣学子继续说:“我确实有一个学生说过,他的村子里丢了孩子,不过这个学生的家在哪里,我也不是十分清楚,只知道在兀北镇的星南村。”
少年又行了一个古礼,青衣学子向他指了方向,目送少年走远,那目光有些耐人寻味。
兀北镇需一路向北,不如兀南镇繁华,不见酒旗飘飘,路上也只稀稀拉拉几个人。
出了镇子向东北方向走了十多里地,方是星南村。天色黄昏,村里升起缕缕炊烟,这村里处处都是高大的垂柳,依依袅袅,随风轻摆。
村子的东边,有一户开着门,少年便敲了敲打开的大门,一中年女子出来,见他带着孩子,问道:“是给孩子要些奶水吃?”少年摇了摇头,女子自顾自地说:“我这里没有,你往村子最西边去找,那里有一户人家,黑色的木门,家里刚失了孩子,奶水都没处喂去。”少年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