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院清幽安静,能听得到两人细微的脚步声。
沈梦知先道,“方才多谢三公子解围,只是昨夜,我确实……”
话没说完就被打断。
孟江南说,“沈姑娘不必多说,我都知道。”
沈梦知微微侧首。
刚好看见孟江南棱角分明的侧脸和微扬起的下颌。
孟江南转过头,不由得笑了起来,“顾神医约沈姑娘相见,沈姑娘只是赴约罢了。顾神医么,性子古怪,最是不好捉摸的,被他捉弄一回,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
沈梦知眼皮子一耷拉。
能别提顾秣陵么……
“三公子还要去当值,就不必送我了。时辰还早,我想去老夫人房里坐坐。”
孟江南脸上的笑容有一瞬间的僵硬,神情变换都不算自然。
“沈姑娘……”
沈梦知摆摆手,“三公子也不必多说,我也都是知道的。”
能让佘氏仓促装殓,丧事从简,还能掌控全局,让赵夫人和孟江南都忌惮的,也只有一个人了。
正是那个扬言要她必须来的孟老夫人。
孟老夫人何许人也?
沈梦知还真的不清楚。
只知道这位老夫人脾气古怪,行事也古怪,在佘氏进门的第二个月就交出了义国公府后院的掌管大权,从此闭门谢客,再没有踏出院子一步。
而那院子,处处透着阴森,连风都是阴冷的。
沈梦知伸手推开古老且陈旧的木门,一阵吱吱呀呀的声音蹿入耳中,断断续续的,平添了诡异,像是误入了鬼片的拍摄地。
沈梦知有些明白为什么所有人都要忌惮孟老夫人了。
能在这样的地方生活二十多年的人,心理素质强大,不服不行啊。
门推开了,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满院的红绫,在风中缓缓的拂动。
廊檐下,柱子上,院子角落里种的梅树枝桠上,凡事能挂的地方都满满挂着。
一派喜气洋洋的模样,却没有丁点的暖意。
那红绫不像是红绫,倒像是染了鲜血的白绫。
想到陈嬷嬷说的,佘氏的鲜血流了一地,扑面而来的风里好像也夹杂了隐隐的血腥味儿……
“要是你做了孟家的媳妇儿,想来也是不错的,至少你比佘氏聪明。”
沙哑的声音传入沈梦知耳中,带着年迈之人特有的颤抖。
顺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一妇人拄着拐杖从大堂内走出来。
头发花白,五官精致,能看得出年轻是个美人儿。
身子欣长,套一件近乎纯白的长袍,金莲弯弯,穿一双红色的绣花鞋。
怎么看都是个温柔善良的人,与杀人不眨眼联系不到一起。
只是整个人苍老又瘦削,往屋檐下镂空花纹的黄梨木椅子上一坐,竟像是镶嵌上去的。
“老夫人安。”沈梦知笑着,迈步朝孟老夫人走去。
孟老夫人眯着眼睛将人打量了一番,夸道,“胆大心细,是个不错的孩子。别站着,坐下吧,与我说说佘氏的事儿。”
孟老夫人指着对面的一张橡木椅子,眼里笑意点点,真像是个慈祥的老人。
沈梦知坐下,直言,“孟夫人是自杀的,信是早就写好的,自杀的情形是刻意制造的。要说为什么要自杀,想必是老夫人开了口。”
“我可没开口要她死。”孟老夫人开怀的笑了两声,脸上的褶子重叠更深,“被一个十三岁的娃娃玩弄于股掌之上,在那么多妇人的跟前丢了人,义国公府的脸面都被她丢尽了,她是没有脸面活着的……只是,到死都笨,告诉她方法了也不能把事情办好,沈姑娘的一句习惯使然就将所有的局都破了……沈姑娘的聪慧也提醒了我,人老喽,耳不聪目不明,是该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