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间,老太监没怎么变,还是那么精神,还是那么干净,浑身上下一尘不染,总是香喷喷,粉嫩嫩,像朵大牡丹,直熏得铁云钢鼻子一个劲儿发痒,忍不住想打喷嚏。他头戴圆筒乌纱帽,一身锦缎子曳撒,拦腰玉带,手中端一把紫檀木柄的白鬃拂尘,又仙又妖,叫人难测深浅。
见是海福东,铁云钢连忙翻身下马,用手拍着对方的肩膀头,笑道:“海老儿,进来可好啊!”看样子,俩人挺亲热。铁云钢对这人印象不坏,当初多亏人家通风报信,自己才得率领援军杀进“玉飞宫”,帮大哥夺下皇帝宝座。
“有劳天王牵挂,小老儿让您费心,真是罪过,罪过呀!”海福东客气完,转眼瞧向一旁业已下马的殷飞力,一边看,一边忍不住念叨,“像,真像!”
殷飞力站得毕恭毕敬,一丝不苟。他脸皮嫩,三眼两眼,竟被老太监看得耳根子发红,害起羞来。
“哟!海老儿真行,都把人瞧发烧了。”铁云钢打趣道,“可别把人瞧坏喽,到时候我要交不了差,跟你没完!”
铁云钢此话一出,殷飞力简直成了个大红灯笼。
“王家千岁真会说笑。”海福东笑道,“杂家要有这本事,保管天天来看望您老人家!”
“哈哈!那你得把酒量好好练练,不然一进门就得爬下。”
两人闲扯过几句,海福东忽然凑近铁云钢跟前,悄声说道:“王家千岁能否给个方便,小老儿有几句话想单独跟殿下谈谈。”
铁云钢一惊,敢情这小老儿啥都知道。“这事你也知道?”
海福东笑而不语。
“人老精马老滑!”铁云钢笑骂,“海老儿真是手眼通天呀!”随即允了海福东。
“谢过王家千岁!”谢过铁云钢,海福东领着殷飞力进了宣和门,不知去了哪。
“啥事呀!整这么神神秘秘。”想起自己的差事,他忙喊,“待会儿领他到‘樽月斋’!”
樽月斋这地方铁云钢挺熟,他跟云九霄常在此处饮酒。约莫等了半个时辰,左右不见殷飞力前来,他可就有些坐不住了。“嘿!这老头儿,把人领去就没影了。”一起身,他朝外寻了出去。
一路走一路打听,知道海福东把人领到“羞花楼”去了,那属后宫禁地,除了皇帝,别人去不得。这地方,即便铁云钢也不方便进去,不是去不了,而是传出去不好听。所谓: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叔嫂之间,可经不住这种敲打。“这老狐狸,成心躲我呀!”
一边暗气暗憋,一边往“羞花楼”走,打算到门口叫个太监进去找找。刚打定主意,拐过一道墙角,忽然听见一阵喧嚷。铁云钢提耳朵一听,声音正打东面的“蟠龙苑”传来。
这是东宫太子的后花园。此时,园中一棵玉荣树又高又大,遮天蔽日,又正值花开满盖的时节,远远看去,白嫩嫩,粉嘟嘟,就跟天上掉下来一朵云彩似的,如烟似雾,亦真亦幻。
寻着声源处,铁云钢拽大步走了进去,门口守卫一瞧是这位爷,赶紧行礼让道。
刚进去没走几步,铁云钢便瞧见一个太监正掌掴另一个太监,旁边站着个人,几人中,殷飞力九尺五六的身材显得鹤立鸡群,铁云钢一眼便瞅见了。
二话没说,铁云钢大步流星到了几人边上。“住手!”他高门大嗓,底气又足,一声喊跟个雷似的,把众人吓一跳。“大白天的,你发什么狗威!”
打人的太监像是个当头的,竟楞着眼,不认识铁云钢。也难怪,铁云钢虽然常在宫中走动,去的地方却总是那么几处,很少上别的地方,毕竟这是有尺寸,有禁忌的所在,到底跟逛大街还是不一样,没法随心所欲,想上哪上哪。加上他又时常不在京城,所以,大多数人对他也只是听过没见过。
“你算个什么狗东西!”太监头子缓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