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铁甲,刀剑相碰,战鼓隆隆,弦中似暗藏千军万马,一齐杀出,喊杀声震天,似惊雷霹雳,震颤乾坤,却又在一瞬,戛然而止,归于平静。
似乎先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这便是梦醒时分。灯火之下,独留那一袭红衣,摇头叹息。
所有的观众在这一刻都屏住了呼吸,包括沈墨鱼一行四人,目光尽皆汇聚在那三尺高的木偶人之上,全然不知残阳早已落下西山,家家户户门前已然悬起灯笼,照映街巷。只见那木偶人垂着脑袋,用剑尖挑起一旁桌上的小酒杯——在常人看来,仅如拇指大小。
木偶人将酒杯凑近唇间,仰头一饮而尽,此时此刻,周围喧闹的人声似乎都不复存在,在观众眼中,已是一片寂静。而胡琴与歌唱声再起,白衣者接着唱道:“却将平生托幻境,此志难改——”话音刚落,只见那红衣木偶将酒杯弃在一旁,挥剑甩手,将剑刃搭在脖颈旁,停滞不动,眼中似乎闪烁着点点泪光,红纱与青丝在风中飘动,只轻轻一抹,便徐徐倒下。
一场戏唱罢,本以为是新娘出嫁的戏码,却不想原是个报国无门的女子不愿空将一生付与红妆与梦境,最终自尽的故事。
围观看戏的人群沉默了几秒,便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叫好声与掌声,无论是那配合得当的胡琴与唱词,还是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木偶戏,相得益彰,都值得活得如此大的赞誉,掌声绵延不绝,其间不乏叫好喝彩,热泪盈眶之人。而那表演的两人似乎也十分满意,白衣者面带微笑,依旧紧紧坐着,青衣者则是弓着身子,点头哈腰,挠着后脑,憨憨的笑着。
待喝彩声与掌声逐渐平息,那着青衣短衫的木偶戏子急忙转身从身后的大木箱子上取来一只铜锣,背面朝上,攥在手中,说道:“各位看官,各位老爷,小的和我这位拉胡琴的兄弟乃是游方的艺人,听说燕平府住的都是富贵人家,个个长命百岁,多福少灾!今日特来到燕平府,为诸位表演表演,还望有钱的能捧个钱场,滴水之恩,我兄弟二人谨记在心!”他的嗓音沙哑又低沉,却并不惹人讨厌,说罢又笑呵呵的转身碰到诸位看客身前,极为谦恭的低着头讨赏钱。这本是人之常情,都是出来讨生活的,哪里能白白表演。好在看客之中虽走了一部分人,剩下的大部分都慷慨解囊,甩出几枚赏钱,待那木偶戏子转了一圈,铜锣中的铜钱已然堆得满满当当。
这似乎令那木偶戏子十分意外,赏钱越来越多,他眼睛里的光也越来越亮,喜笑颜开,笑得更为灿烂,脊背躬的更低了。
许多给了赏钱的看客仍不愿离开,议论纷纷,赞叹不已,更有人望着那精致的木偶,对那木偶戏子半真半假的喊道:“喂,你这木偶真不错,若是有人要买,你卖是不卖?”木偶戏子似乎是司空见惯,见怪不怪,闻言直起身子,依旧是笑容满面,摆手谢绝道:“自小跟着,相依为命的木偶,早有感情了,卖不得。若是卖了,要遭天打雷劈的。”
似乎是见他憨厚,有意与他开玩笑,看客中还有人探出脑袋:“有买就有卖,天经地义。出五十两银子买你这木偶,你卖是不卖?”木偶戏子闻言犹豫了片刻,又挠着脑袋笑了笑,摇头说道:“我不傻。赖以为生,吃饭的家伙,若是为了这五十两银子把它卖了,五十两银子花完了,又当如何?不会其他的,就指着它吃饭啦。”
谁知此言一出,引来众人一阵哄笑,都觉他有些痴傻,此时又有人喊道:“那出五百两呢?五百两卖不卖,够你这种人吃一辈子啦!”众人闻言,又是阵阵嘲笑声,身旁那静坐着一动不动的白衣年轻人已然有些不悦,但那木偶戏子却还在笑着应付,沉默了许久,似乎真的考虑了许久,终于苦笑着摆手道:“休要打趣我。”
看来生活富足的燕平府城人虽然称赞这外乡来的木偶艺人表演精彩,却不妨碍他们依旧看不起他,只是将他当作玩耍调侃 的谈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