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里正一刀也给杀了。余下的庄客见了这势,撒腿便躲,只恨爷娘少生了两只脚。章赞众人哪肯歇手,引众人将村里洗劫一空,随后投断藤崖入伙去了。
如今饥荒益发重了,盗贼群起,除关西村外,又有多村报了失贼。瘟疫正胜,轻易谁敢出城缉贼!更可恨上头无一个人来看,只是在那空斗口。早上起来,赵珂先去城西贫户家中查一遍疫情,散些汤药,又使人将无人管顾的尸首烧化。虽忙个不住,赵珂心中亦实难过。
眼睁睁见做父母的为一斗米,将幼女卖与勾栏行院,也有卖做等郎媳的。有阖家而丧的,剩个老妇亦患了疫症,死不肯治,只要同死。其中一户着了瘟疫,人接连没,最后只留下个三岁小儿,发现时他正挨着母亲老实坐着,不知娘已死了两日。
这不是最坏:小儿的姊姊嫁在城内,为谋产业,合伙儿把亲弟卖远了。姊姊与人牙子商议好了:钱多钱少的不在乎,只要能离得远远的,以后找不到门上,就妥当了。许多人听说了的都推崇,恨自己没娶一个这样有决断能干的老婆。
这种事不只出了此一桩,这人心世道不知道是怎么了,着实令人可怕。除此之外,更多人深恨衙门官府的不作为,又嫌赵珂厚此薄彼,事做得慢,一股脑儿把火儿发在他头上。
近来赵珂行事愈发难了,灾况愈重,许多处急需钱使,银钱筹措却艰难,少有帮忙的便罢了,许多人骂他“假清高”。
赵珂为赈灾做的那些,被闲人们一件件挑出来,指责他办事“不到位”。赵珂事情都忙不完,哪里有时间去一一去解释?因没有回复,那厮们自己认为说,是因为抓住了赵珂的“把柄”,于是便洋洋自得起来,到处跑着去告诉说,赵某人果然没底气,不敢回应,到现在已经“哑口无言”了。
赵珂筹药如此艰难,官吏中有些无良的人,没有染病,却把药材、粮储都囤积起来,把买药的渠道把在手里,赚死人钱,一丝一毫都不肯放松。
这些人除了自己囤积、高价往外售卖之外,还尽情分与亲朋好友,家里都已经堆成山了。他们仗着上面有人,把上报灾情的那几个人,处处刁难,不少人都知难而退了。
因他们这样,之前捐钱、捐物的那些人,都寒了心,东西就不肯再出了。这样一来,县里染病的那些人,情况更糟,百姓愈发得不到救治,城中药材都断了两天,千难万难仍筹集不来,许多处施药处都已经停了。成群的百姓,正睁着眼睛眼巴巴等死。
种种的内情,百姓们大多数都不知道,众人内心里寻思说,既然众人买不到药,就是为吏的不作为,这锅便扣在赵珂的头上。还有人故意往赵珂面上使劲咳嗽。既然他自己活不了,临走前让别人一块也染上病气,大家都死。
处在这种情况之下,还有一些阻扰的,上门来警告赵珂道:“你把流民都引到这里,这些饿急了的人,什么不做?偷盗、打夺、坑蒙拐骗的,都集来此地,好人也被他们给害了!别人倒罢,若是伤了我妻儿老小,到时候我可饶不了你,别怪老爷们提前没说!”
临边的州县听见了疫情,害怕扩散,都是把通往西河、平遥等地的道路,都封堵住,没一个愿意帮扶的。因道路不通,赵珂好不容易从别处筹集调来的东西,都卡在路上过不来了。
处在种种压力之下,赵珂感觉自己实在是渺小,已经在暗地里哭过几回,感觉自己是势单力薄,整个人都快不支了。
然而赵珂哭过之后,自心里道:“我若再撒手,情况会更糟。西河的百姓筹不到药材,就彻底完了。”想到这时,没办法只能爬起来再干。
之所以赵珂这么说,确实疫情已经危急:到这个时候,县里面所有病死的人,加起来已经有八百三十个,城西的重患,已经有四百六十多人了,轻患也有一千余人。城东那边,情况能好些。却也有二百八十的重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