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走,一边体味着冬日的苍茫和凄凉。
他的身份置换得太迅速了,已经由土匪成为了官军的举足轻重的一员。
有许多双眼睛在看着阿六多。
这一双双眼睛里包含的复杂情感令阿六多不适,他无法回应。
经过村子的时候,道路两旁站满了村民。
人们默默地注视着眼前走过的匪徒,仇恨的情绪在渐渐地酝酿。
几个小孩大声地议论着匪徒的相貌:
“看!那个!那个矮家伙,像一头野猪。”
“哈哈……看这个,这个样子比猪还蠢!”
土匪们心平气和地走着,就像一根根腐朽的木头。
一个老太婆冲到队伍里,一只手拖住一个匪徒的衣袂,一只手朝匪徒的脸上打去:“你这个畜生!就是你,化成灰我也认得,你来我家抢走了母鸡!”
一个体格健壮的男青年揪着一个匪徒,左右开弓地扇了匪徒几记耳光,边狠狠地说着:“你该记得……你肯定认得我……咱俩的账得算一算……”
匪徒惊惶不已,只顾着用手遮掩脸面。
人群开始爆发了,越来越多的人加入到殴打匪徒的行列,押解的士兵漠然地看着。
打伤无妨,打死了也只能怨他们自己不禁打了。
站在人群中的胡斌看见了阿六多,阿六多也看见了胡斌。
当双目透出欣喜的老汉与阿六多四目相交之时,阿六多没有闪避,笑了。
有个挨打的匪徒吃痛不住,出手回击,招致了村民更加猛烈的殴打。
他们把他打倒在地,围成圈,你一脚我一脚地践踏他的肉体。
一群手持农具的百姓赶来了。
这些人都正值壮年,一个个铁青着脸,身上裸露的肌肉现出道道青筋。
他们围住一群匪徒,手上的家伙没头没脑砸下去……
匪徒们的肉体禁受了严酷的摧残,他们蜷着身子,用手臂护住头,只看见可怕的农具在眼前飞舞。
尽管他们竭力强忍,但疼痛还是迫使他们发出了喊叫,有的人求饶,有的人怒骂,可是都无济于事了。
扬起的尘土在道路上空形成了黄色的大伞。
有匪徒被打倒在地,呛了一嘴巴的黄土,一只耳朵里流出的鲜血淌在泥土上。
见此情此景,一个匪徒走到一个押解的军官身边,抗议道:“你们说过不杀我们!”
军官轻蔑地看了匪徒一眼,说:“跟我们没有干连,你得去问老百姓。况且,我们也没说要优待你们。”
匪徒低下头,按捺着心中的恐惧,说:“你们……会杀我们吗?”
军官厌恶地斜了他一眼,“不会。放下屠刀,你们也是百姓,杀你们,还要替你们收尸,多麻烦呀。”
队伍里,几个匪徒在小声地说话,谈论着他们的归宿。
他们一致认为,他们只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失去自由,官府会遣散他们。
他们将回到家乡,像未上山之前那样,操起农具,对着贫瘠的土地履行余生的使命。
他们忍不住咒骂对他们动武的百姓,也骂赤焰鼠统御无方。
但有人悄悄地指着阿六多,说:“看,看那个奸细,多神气啊。因为他,他出卖了我们,导致了我们今天的落败。”
大头鬼有意落到队伍后头,走到阿六多身边,喊道:“军爷。”
阿六多看着他。
“我喊错了吗?应该这么称呼你吧?”
阿六多点点头,“没错。”
“打算怎么处置我呢?”大头鬼微笑说道。
“性命无忧。”阿六多干脆利落。
“我想也是。凭着昔日的情分,即便要处死我,你也会保我,不是吗?”
阿六多笑着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