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看到他的作品《淝水之战》的情景。
老居现在已经是世界知名的艺术家,在国外的时间,远远地超过了他在国内的时间,每次给张晨打电话的时候,老居不是在纽约,就是在巴黎、伦敦或米兰,老居后来又创作了《敦刻尔克》、《诺曼底》、《泰坦之战》和《布匿战争》等等,都引起了广泛的反响。
张晨绕着自己的这些作品走,应该说,这里面每一件作品单独拿出来,张晨自己都很满意,丝毫也不会比安藤忠雄、隈研吾等人的逊色,这些日本的建筑大师,就像日本的所有产品一样,精细,简洁,让人过目不忘。
但同时,也有太注重于外部的细节处理和炫目,而牺牲建筑本身的很多功能性为代价,谨毛失貌,为了个性而个性,到最后其实是消灭了自己的个性,当很多人都这样做的时候,就变成了新的八股。
国内现在的设计师,也基本在学走这一路,他们忘记了所有的建筑,都应该是土特产,靠学是学不来的。
张晨在设计这一系列的作品时,和他们走了不同的路,他们偏向于让建筑从周围的环境中“跳”出来,很醒目,有一种先声夺人的气势,为了配合这种“跳”,还需要在周围增加很多的人造景观,和周围环境不搭的景观。
张晨决定把这些建筑,都“藏”起来,藏到周围的环境里,远远地看起来,乍一看到不起眼,但走到近旁,走进它的里面的时候,才会发觉它的细致和精妙,在里面活动的时候,感觉就像一张很松软的沙发,让你陷在里面就不想起来。
张晨要创造出一系列可以“细品”的设计。
张晨的这个想法,是在他翻阅了大量的中国古代山水画的时候,慢慢形成的。
在那些山水画里,铺满画面的都是山壑、飞瀑、溪涧、松林、漫天飞舞的雪天雪地,人在画里都是小小的一枚,看上去有些可怜,但当你用放大镜看画中的人物时,会发现他们的姿态是那样从容和悠闲,面相是那样的洒脱,这很让人动容。
张晨认为在建筑设计中,首先要找到建筑的魂,然后才可以去寻找建筑的貌。
在这一系列的设计中,张晨找到的魂就是“藏”,而不是“跳”。
不留痕迹地“藏”,就像一只蝉,藏在夏天浓密的树叶间,把建筑“藏”在周围的环境里,人“藏”在建筑里,并且很安逸于这种“藏”。
张晨觉得,一幢人不想在里面久待的房子,你就是再漂亮,也是没有灵魂的。
张晨双手抱膝站在那里,呆呆地盯着面前的这些设计稿看,他隐隐地感觉好像还缺少什么,不是设计上的,又好像是设计上的,具体是什么,张晨不知道。
张晨走到窗前,盯着外面看了一会,他看到下面江南运河无声地流着,环城路上的人车也无声地移动着,就像默片,从这里只能看到他们的头顶,这么多人里,就是没有一个人会抬头看看,不过,就是他抬头看了,他可以看到蓝天和白云,就是看不到楼上有人在看着他。
张晨几乎每天都会看到下面的这条运河,运河好像是日日相同,但蓦然回首的时候,才会发觉它已经变化了很多,这种变化,大概就是时间吧。
运河的水变得越来越清,但运河上的船,已经越来越少,很多船已经不能在江南运河里通行,不光江南运河,所有的运河,甚至所有的河里都不见了它们的踪影。
有些是政策性的限制,有些是它们自己,自动就消失了,比如以前经常能见到的运粪的船,船舱里装满了粪,船没到,臭味早就已经飘过来,船过去了,臭味还久久地弥留在空气里,真是一路招摇啊。
他看到对面“锦绣江南”的写字楼里,大家都在明晃的灯光里忙忙碌碌的,每一家公司,就像一个家庭、一个人,都有外人不知道的悲欢离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