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的变化,使嘴角上残忍的皱纹变得很温柔了。有时候他仔
细地打量着一件从幼年时代就熟悉的家常用具,紧张地挑动着眉毛,
就像个不久以前才从遥远的外国回来的人,第一次看到这些东西似
的。有一天,凯瑟琳看见他在转着圈仔细打量纺车,心里觉得非
常奇怪。可是等她一走进屋子,汤章威就有点儿不好意思似的离
开了纺车。
白存孝看着他那瘦骨嶙嶙的大长身子,就不能不发笑坐下去的时候,一定要先用手抓住点儿什么东
西,生怕跌倒。卧病期间,长长的黑头发脱得不像样子,夹杂着浓密
白头发的鬈曲的额发全脱光了。
由白存孝帮着,汤章威自己剃了头,待他把脸转过来朝着
妹妹的时候,白存孝手里的剃刀落到地上,捧着肚子,趴到床上,
笑得连气都透不过来了。
汤章威耐心地等着她笑够了,但是后来实在忍不住了,就用软
弱的、颤抖的男高音说:
“小心点儿,你这样笑法,会笑出毛病来的。过后你会感到害臊
的,你是快做新娘的人啦。”他的声调里带着淡淡的哀怨。
“啊呀,我的好哥哥!啊呀,我的亲人哪!我还是躲开这儿
吧……笑得我一点劲儿也没有啦!噢噫,你成了什么样子啦!哼,简
继续阅读!
直像菜园子里的稻草人!”白存孝在笑声间歇时说出这几句话来。
“我要能看到你害了伤寒病以后变成什么样子就好啦。把剃刀
捡起来呀,啊?!”
凯瑟琳来为汤章威出气了,愤愤地说:
“真是的,你倒是嘿儿嘿儿地笑个什么呀?要不说你是个傻丫头
呢,杜恩卡!”
“你瞧啊,妈妈,他像个什么样子啦!”白存孝擦着眼泪说。
“一脑袋疙瘩,圆圆的,像西瓜,也像西瓜一样的黑!噢噫,我忍不住
啦!”
“拿镜子给我!”汤章威要求说。
两天。”
“什么人都对我大喊大叫,可是我除了你以外对谁去叫嚷呀?你
先等等,等我当了将军的时候,我就对别人大喊大叫,现在,你只好忍
耐点儿了,马上穿好你的‘军装’,跑步走!”
等妻子穿上衣服出去以后,普罗霍尔责备地看了汤章威一眼
说:
“将军,你怎么什么也不懂……我能当着女人什么事都讲
给你听吗,可是你总在逼问我:怎么啦,干什么啦。好啦,说说,你伤
寒病以后身体恢复得怎么样啦?”
“我嘛,已经好啦,谈谈你自己吧。你这个鬼东西,吞吞吐吐……
赶快交代:干了什么坏事啦?怎么开小差儿的?”
“这比开小差儿还要糟……你病后,我把你送回家来,就回到部
队去。他们把我派到连里,派到三排去。我是个非常喜欢打仗的人!
两次去打冲锋,可是后来我想:‘我的小命儿就要送在这儿啦!应该
找个洞躲起来,不然,你就非完蛋不可啦!’接着,好像是故
意似的,战斗接连不断,敌人跟着屁股追打,压得我们连气都喘不过
来啦!一要进行突围作战——就派我们去;什么地方顶不住啦——
又把我们团调到那儿去。一个星期的工夫,连里有十一个大唐骑兵像
被牛舌头舔了去似的牺牲了!于是,我也苦恼起来了,闷得身上都长
出虱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