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投下大片浓烈的光影,流彩漫天如同绽开的簇蔟木棉花,肆意泼洒了整个天际。
廊下风声瑟瑟,夹着些凉意掠过眼睫,落葵的眼角忽而有些酸涩,原来看似柔软的风,也会如刀子一般割人心扉,她寂寥的缓缓前行,听得身后传来急促凌乱的脚步,不用回头,她便知道是京墨追了出来。
果然,京墨大咧咧的在她耳畔笑起来:“阿葵,阿葵,你跑甚么,怎么,生气了,你平日里不是如此小心眼儿的啊。”
落葵笑着头也不回的继续往前走:“小心眼儿是甚么,能吃么,好吃么。”
京墨凑到她眼皮底下,堆起满脸笑容道:“只是一张纸,做不得数的。”他压低了声音,窃窃一笑:“你放心,我只听你的话,别人的我统统不听。”
落葵心间微暖,冷眸中逸出笑意,神情却依旧敛的如常平静冷薄,闷头往前走:“你还不去买酱肘子么,再晚可就卖完了,你如今算是曲家的家奴了,小心曲莲对你用家法,把你的皮肉打开花。”
京墨紧紧跟在她的后头,远远的瞧见了街口处的灰棚马车,和车前束手静立的杜衡,他拉住落葵的衣袖,埋怨道:“阿葵,你可得好好管管杜衡了,上回我让他套车送我过来,他竟敢不理我。”
落葵蓦然停了下来,像是没听清楚京墨的言语,偏着头蹙眉道:“你说甚么。”
京墨微怔,端出正经主子的架势来,有些怒意道:“我说,你得好好管管家里的下人了,没规矩的很,我是你的未婚夫婿,如今好歹也算是他的半个主子,他竟不将我放在眼里,敢这样造次,以后还不得反了天。”
像是有甚么东西堵住了胸口,沉甸甸的压得难受,落葵寒了脸色,冷眸敛的无一丝笑意,平静道:“他不是下人,他是我的亲人。”
“甚么。”京墨蹙眉微怔,旋即回过神来:“他,他是你的亲人,你别往他脸上贴金了,他不就是水家一个跑腿儿听招呼的么,连管家都算不上,阿葵,我是你的未婚夫婿,才是你的亲人,唯一的亲人。”
落葵冷了一张脸,定定望住京墨的双眸,冰寒的眸光冷的他打了个寒噤,她沉沉开口:“我再说一遍,他是我的亲人,我们各司其职,互相扶持,我与他,与他们,不是主仆,是亲人。”
言罢,她缓缓转身,迎着秋风离去,只留给京墨一个消瘦而冷清的背影。
京墨在她身后暗暗咬牙,青州的日子果真比不上扬州分毫,坐不得轿乘不得车,打水洗衣铺床叠被,都得亲力亲为,连身为水家婢子的丁香,都不肯帮他半分,他摸了摸自己那双手,已经比往日粗糙了许多,真是苦啊,苦不堪言,晚间竟连个暖被窝的人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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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塘在青州城中是地势最低之处,即便是老天爷赏几滴薄雨,此处都能积流成河,淹的人苦不堪言,故而此处虽无水塘,却取了个塘字。云楚国开国之初,一场瘟疫席卷大半国土,楚帝便在此处搭起了简陋的窝棚,用于救治隔离染病之人,后来疫情结束,窝棚被添砖加瓦盖成了鸽子笼大小的房舍,供居无定所之人容身,渐渐的房舍越盖越多,街巷越来越窄,居住的人家也越来越多,最后形成了纵横交错的十六条街巷,被人称作寒塘十六弄。
此处是青州城中最为破败的去处,街巷虽然破败不堪,但却给了同样落魄的人难得的安身之所,十六条街巷如同蛛网一般,屋顶上层层叠叠瓦片残破而漆黑,放眼望去,一个个如同鸽子笼般的房舍紧紧挨着,没有半点缝隙,掩盖了街巷的痕迹。
这里房舍众多窗扇狭小,明亮的月色照不到此间,就连烛火也黯淡无光,夜色掩映中的寒塘影影绰绰,瞧不清楚何处是屋何处是路,若是陌生人来到此处,只怕是要迷得晕头转向了。
寂静无人的夜里,声声凄厉的尖叫扯破暗沉沉的寒塘,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