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黑漆漆的,清油灯尽数熄灭着,此地凝聚着浓郁的黑暗与死寂,而就在玉冠男子进入流坑村时,那些放了半间屋子的灯中,蓦然亮起了其中一盏。
玉冠男子在村中缓缓走着,此处巷道又窄又细,但却四通八达,排列的极有章法,外来人贸然进出此地,必定是要迷路的。
刀疤脸儿好歹也是传令使,虽然在分坛中的地位并不算高,但在分坛中尚算有权在手的修仙者,还是流坑中占了一席之地,有了那么一座小小的宅子,只是位置偏僻了些。
玉冠男子凭着脑中那副详实的地图,一路向刀疤脸儿的宅子走去,途中还偶遇了几个相熟之人,他怕露出破绽,只语焉不详的打了声招呼。
这流坑村并不算太大,玉冠男子不疾不徐的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终于找到了刀疤脸儿的落脚之处,据他所说,这宅子里除了个常年看宅子的老门房,再没有其他人了。
两扇朱红木门紧紧闭着,门上的朱漆是新刷过的,红艳艳的十分喜庆,门上嵌着一对精巧的铜门环,残阳落在上头,熠熠生辉。
玉冠男子在宅子前站定,轻轻叩了叩门环儿。
“谁啊。”门后传出老迈之声,门吱呀一声拉开道缝,半张堆满皱纹的脸在门后隐现。
一见玉冠男子的模样,那老门房登时拉开了门,满脸笑意的恭恭敬敬道:“小人就算着到日子了,主人该回来了,主人此番可要多呆些日子。”
玉冠男子点了点头,这宅子果然不大,穿过门房,连个像样的回廊和影壁都没有,入目便是个开了一片菜圃的小院儿,紧跟着便是正厅,厅内青砖墁地,正中摆了一对儿雕花圈椅,两侧摆了四张直背交椅,并不名贵,雕花不甚精致,但胜在擦得锃光瓦亮,而厅内也没甚么多余的摆设,只是溜着墙根置了一地老梅盆景,玉冠男子在圈椅内歪着,做出一副桀骜的模样,模仿着刀疤脸儿的声音道:“我呆不长,复完命就走。”
老门房赶紧斟了杯热茶,双手捧过去,恭敬道:“主人这个时辰回来,必定还没吃晚饭罢,主人先歇一歇,小人这就去弄饭。”
那杯盏的白瓷薄透,可杯中的叶片粗大茶色浑浊,也没甚么茶香,显然是有些年头的陈茶了,看来这刀疤脸儿在外头吆五喝六的十分威风,回到这分坛,也只能夹着尾巴做人么。
玉冠男子挑了挑唇角,戏谑一笑,轻轻放下杯盏,轻叩桌案若有所思道:“不急,你先与我说说,这些日子分坛可有甚么大事。”
老门房想了片刻,躬身道:“没出甚么大事,不过就是有几个与主人相熟的之人娶妻纳妾孩子过满月,给主人下了帖子去喝酒。”说着,他从布满薄灰漆木大柜中取出个罩漆雕花匣子,将里头的颜色喜庆的帖子递给玉冠男子,恭敬道:“主人瞧瞧罢,明儿晌午就有一场酒,主人正好回来了,可要去坐一坐。”
玉冠男子抄过白瓷杯盏,微微垂首,心思转的极快,看来这老门房实在低微,是问不出甚么了,那么不如明日去混顿酒喝,顺便打探打探消息,他虽知道了苏玄明就关押在此地,但至于守卫如何,可有阵法这些事,却是全然不知的,于他而言,贸然救人虽不是寻死,但搞不好就是害人,害死了苏玄明,他岂不是白跑了这一趟,他凝神想了想,捧着杯盏一饮而尽,点头道:“也好,在外头奔波了这些日子,也是累着了,歇歇也好,你去给我备份礼,明日我走一趟。”
老门房躬身道:“喏,那么小人先去弄饭。”
冬日里天黑的快,还未待饭菜上桌,天已然黑透了,玉冠男子缓步走到后院隐秘处,定了定神儿,一道白芒落在指尖,随即溢出丝丝缕缕的血丝,有的顺风飞跃,有的逆风而去,向四围不断的散开,而雪青色的披风在月华下摇曳着银光,这等红的鲜艳,白的惨淡的景象,在茫茫夜色中,像极了冰寒两重天。
足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