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泥泞中。地上的积雪中隐隐透出半干的猩红色,赫然是血迹在马车边上蜿蜒,而马车后头传来低低忍痛的呻吟之声。
落葵打了个寒噤,低语道:“瞧见没,是个大户人家。”
江蓠微微颔首,定睛瞧着那马车,动了些别样的心思。他勒紧了缰绳,低下头在落葵耳畔轻声道:“小妖女,咱们有马车了,等着我。”
落葵抬眼瞧了瞧,忍痛低语:“抢车就好,莫要杀人。”
二人一拍即合,是打家劫舍的绝佳帮手,江蓠顿时失笑,将落葵抱到马车旁坐着,疾步冲到了马车前,想要将马车扶起来。
而马车边上倒伏着个丫鬟模样的姑娘,血流了一地,雪已经盖了一半,她一动不动没甚么反应,而车轮处则扒着个小厮,双眸瞪的极大,浑身都被积雪覆盖,早已气息全无了。
而马车后头则靠坐着个姑娘,满身浴血,飞雪落在她身上,极快的化成一缕淡白的雾气,一支断箭深深刺入肩头,她不停地呻吟,见江蓠靠近,她又惊又怕,有些语无伦次的嚷起来:“别,别,别杀我,别杀我。”那姑娘顿了顿,眼见江蓠只对马车有兴致,便又急切道:“少侠,少侠,少侠救命啊,救命啊,我是扬州城里君府的大小姐,押运药材回扬州城途经此地,遭遇山贼,少侠,少侠若救了我,定有重谢。”
君府,这声音遥遥入耳,落葵灵台转瞬清明,轻轻喊了声:“江蓠。”
江蓠忙疾步过去,伸手扶起她,牢牢握住她的手,轻声道:“怎么了,哪里不痛快。”
落葵轻轻一语:“君府与圣手黄芩有些交情。”
只这短短一句,江蓠顿时心领神会,听闻那圣手黄芩秉性怪异,救人向来只看心情,若能救了这君府之人,那么求他给落葵治伤,也就多了几分把握。
拿定了主意,江蓠小心的将那姑娘拖到车前,在雪地中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
撩开姑娘的额发,虽然脸色苍白布满了灰尘,但明艳之姿仍是从灰败的颜色下透出来,江蓠仔细查看了下,旁的还好,只是在肩头处的箭伤有些为难,他愣了良久,不知该如何下手。
倒是那姑娘轻悠悠的开了口:“事从权宜,少侠不必忌讳。”
江蓠轻轻点头,解开桃红色团花蜀锦窄袄,露出一截白皙的肩头。
寒风骤然刮了过来,姑娘狠狠打了个激灵,肌肤上浮起一粒粒细碎的疙瘩。
江蓠尴尬的轻咳了一声,只见断箭在她的肩头扎个血洞,鲜血泥泞,糊了个凌乱不堪。他道了声得罪,翘着手尽量不去触碰到姑娘的肌肤,双手握住断箭,极快的拔了出来。
鲜血转瞬便飞溅了出来,溅了江蓠满身,而那姑娘虽然痛的浑身冷颤,但仍死死咬紧牙关没有发出半声喊叫,只低低闷哼了一声。
江蓠扬眸深深望了她一眼,拿着帕子轻轻擦拭血迹,包扎伤口。
这厢方才料理干净,灰尘中却传来一声痛楚的低喝,声音略微有些苍老,姑娘骤然变了脸色,扑倒在地艰难的向前爬了几下,滚了满身泥泞,痛楚的大喊了一声:“爹,爹。”她转身,一把抓住江蓠的手,抓住了眼下唯一一根救命稻草,连声哭泣哀求道:“少侠,救救我爹,求求你,救救我爹,大恩大德,君府定会相报。”
江蓠与落葵对视一眼,救下君府家主这样大的人情,足够与圣手黄芩攀上关系了罢。他拍了拍落葵的手,毫不迟疑的飞身而出,身形没入灰尘中。
那厚厚的灰尘掩住了远处的一切,只传来犀利冷然的刀剑之声,落葵扶着车厢艰难起身,扬眸远望,入目尽是灰尘,她明知道凭江蓠的修为,收拾几个山贼还是绰绰有余的,但隐隐有些不安,这不安不知从何起,亦不知该如何安放。
而那君府姑娘怔怔望着,美眸中光芒流转,露出一丝神往,淡淡的日光笼罩着,她死里逃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