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夜色深沉,四围静谧,窗下烛火昏黄,狠狠摇曳了一下,随即倏然熄灭,徒留下一缕灰白色轻烟袅袅上旋。
房中泛起一阵涟漪,似水波荡漾,波纹散尽,空青与文元蓦然现了身。
空青深眸似水,隐隐含情,定睛望住帐幔深处的那个人,睡意深沉。他幽幽叹了口气,掌心中显出一枚半月形鳞片,他单手一扬,那鳞片悬在虚空中,蓝芒粼粼,生出巨浪之声,几欲冲破窗棂,掀过天际。
文元见状,忙单手掐诀,虚空中顿时多了一幅五彩霞光织成的锦缎,遥遥激射到窗前,将那巨浪之声尽数拦在了窗下,没有漏出去分毫,随即,他冲着空青微微颔首。
空青深吸了一口气,结了个诡异的手印,将那鳞片推向落葵,鳞片方一触到她的额头,竟然毫无阻碍的的没了进去,而那巨浪之声陡然安静下来。
只见落葵额前生出一抹金色的涟漪,低低盘旋,随之,她周身的血脉仿佛都沸腾起来,一层金色在她肌肤上浮现,而那枚鳞片化作一只水麒麟的模样,烙印在额前,那印记呈现出最深沉最纯净的蔚蓝色,清晰而凝重,没有半点斑驳杂色,如同凝聚了一汪深深的海水。
空青怔怔的收了法诀,在落葵周身浮现的异象顷刻间消散不见,而那枚半月形的鳞片重新落入他的掌心。
他一回首,已是泪流满面,一把紧紧攥住鳞片:“三哥,这婚,她是成不了了。”
文元拍了拍他的肩头,吁了口气:“她嫁不了,你该高兴才是,哭甚么。”
空青抬手,轻轻摩挲着落葵的脸庞,幽幽道:“我自是高兴的,可也高兴不起来,三哥,即便她是半妖之体,有那情孽作祟,我与她也终难有个善果。”
文元无奈的摇了摇头:“我是真的没有料到,半夏那丫头会如此狠,竟会使出如此下作的招数来。”
空青心中一紧,声音打颤道:“她是恨毒了我,种下那情孽,还将催动的法器交给了我,又用了半身修为与寿数破了幻境的阵眼,她逼得我无法原谅她,可也终究无法恨她。”
文元半是叹息,半是调笑道:“这丫头这般果决,日后必成大器。”
空青寂寥的瞟他一眼,无奈道:“三哥,都这个时日了,就别管她能不能成大器了,再说了,她成不成大器与又有何干系。”
文元点了点头,赞叹道:“是啊,不过话说回来,我着实没想到,落葵一个半妖之体,水麒麟血脉竟如此精纯,他爹必定不是水麒麟中的寻常族人,竟想到以百蛊之体掩盖她的半妖之身,才藏了这么久,没有叫族中的执法长老察觉到,乖乖,他爹死的这么早,焉知不是天妒英才啊,看来这做人做妖,都是树大招风啊。”
空青咧了咧嘴,想笑却又笑不出来,凝眸想了良久,摇头苦恼道:“幸而此次咱们准备了宁音帐幔,否则还真的要惹出大祸了,不过,三日后便是她的大婚之日,咱们得早做打算了,否则,否则她迟早得被执法长老翻出来,处以极刑。”
文元掐了掐手指头,高深莫测的算计起来:“大哥素来不爱掺和咱们兄弟的闲事,老四在不庭山走不开,不过有二哥,我和老五帮衬你,咱们便在大婚之日闹他一场,还怕抢不回来她么。”
空青蹙眉,迟疑道:“抢亲,这行么三哥。”
“那你有更好的主意么。”文元眸光微转,咧开嘴笑道:“既没有,那便听我的没错,抢也要抢回来,否则,等到族中执法长老来抓她,便一切都来不及了。”
空青移眸望向落葵,眸光流转,一刻也不肯离开。
这一日,春日里的初阳如金,澄澈泼洒在琉璃瓦上,漾起似水金波。
三月里春光如许,和暖的天气熏开了海棠灼灼,如胭脂点点染上宫墙,莹然生光,春风轻悠悠的一荡,满树甜香流泻,馥郁醉人。
暗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