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自焚。她忍痛转过头去,却见江蓠趴在床沿儿,睡的正沉,不禁缓缓伸出手去,在他的脸上轻轻拧了一把。
“小妖女,你醒了,还疼么。”冰凉的指端落在江蓠脸上,他猛然惊醒,险些跳了起来,反手抓住落葵瘦巴巴的腕子,凑到她跟前仔细端详,只见那伤口狰狞,血淋淋的翻滚着,他心下便是一紧,紧跟着一叹。
见江蓠一身侍女打扮,梳着一对颇具喜感的双环髻,还簪了一枚宫里常见的红绢花,落葵实在想不出马莲是如何下得去手的,忍不住笑出声来,干涸的唇边随之裂开口子,血一下子漫了出来,她痛的抽了口凉气:“江,江蓠,你,你穿着一身儿真,真好看,特喜庆。”
江蓠忙捏着帕子擦去她唇边的血迹,皱眉笑骂了一句:“还不都是因为你,你还笑。”
“好了好了,我不笑了,不笑了。”落葵忙着死死绷着唇角,忍笑忍得十分辛苦,可笑意仍是从眉眼间漏了下来:“你走就走了,还回来作甚么,这下子好了,我还得费心送你出去。”
江蓠从来都不是会伺候人的,做不来端茶倒水这种活,而那段寻医问药的生死路上,是他头一回伺候人,虽做的不甚捻熟,但好歹也咬着牙做下来了,且越做越顺手了,见落葵的唇干涸的厉害,他顺手端过一盏晾到半温的茶水,一点点喂到她口中,口中絮叨埋怨不止,直逼的人忘掉他的好处,给他一个大巴掌:“我是走了,可在宫门口瞧见你这里起了火,我想着这正是还你救命之恩的好时机,就又回来了,看看,看我回来的多是时候,你救我一命,我也救了你一命,咱们两不相欠了。”
落葵微微垂眸,清晨那突然乍现的一缕光,斜斜落在脸上,她的神情敛的晦暗不明:“是啊,咱们两清了。”
江蓠原以为落葵会说些甚么,可没料到却只是两清二字,他心下一紧,神情有些落寞,抬手在她的脸上抚过,掩饰着心痛嬉笑道:“脸上烧了,可能会留疤,留了疤怕是不好嫁,就算嫁去北谷国,陛下怕是也会嫌弃你,我正好可以把你讨了来做妾。”
落葵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勉力抬手拍了他一下,愤愤不平的骂了一句:“谁说我留了疤就不好嫁了。”
“对对对,我说错了,说错了。”江蓠眼波流转,伸手掖了掖她的被角,撇嘴一笑:“你不留疤也不好嫁,你一个天煞孤星,根本嫁不出去。”
落葵哭笑不得的冷哼了一声,艰难的翻了个身儿,留给江蓠一个生气了的背影,闷闷的出声:“得想法子搬出寿安宫,虽说马莲会在绣房除去个与你肖似之人,可这里的眼睛终究太多,只怕不太稳妥。”
彼时远远的望见永昌宫起火,江蓠明知凭着落葵的本事,安然无恙的离开火场是轻而易举的,可他仍是难以抑制焦灼的脚步,不顾一切的奔了过来,果然就瞧见了个疯子引火自焚,其实初见那情形,他只觉慌乱震惊,心痛不已,可平静下来后,他才惊觉眼前之人竟狠辣至此,对自己都能痛下狠手,更遑论对旁人,对敌手了,此番虽说是为了保住他,可到底还是害了个无辜之人的性命,薄薄的寒意禁锢住了他的一颗心,他素知嗜血道尽是歹毒之辈,可心狠至此的,却是头一回见,他不禁有些胆寒,事到如今,他不禁才开始正视自己,正视落葵,正视自己的那颗心,不禁垂下头,抿唇道:“小妖女,那个,我会小心的。”
日头渐高,窗外起了蝉鸣,在树上嘈嘈切切,光影流转,微微刺目。
这宫里有心人实在是太多了些,尤其是寿安宫,冒不得半分险,落葵丝毫不知江蓠所想,只转过身来,定睛望住他,沉默半晌才道:“我饿了。”
“好,我去给你盛粥。”江蓠忙不迭的去了小厨房。
因着落葵挪进寿安宫后昏睡不醒,并未用过半点膳食,太后忧心不已,便吩咐了小厨房里一直温着清粥小菜,以备不时之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