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卖其首级以邀功领赏,致其父兄相代残身,妻子相视分裂。民愁郁结,不得不群起以讨还公道,而官府却动辄兴兵,诛罚其罪。穷之如彼,伐之如此,岂不痛哉!那吴汉曾屠城成都,手中鲜血尚未拭干,今竟又被光武二次派遣入蜀,难道非要把蜀郡生灵赶尽杀绝,方才意满志踌乎?”
“有些事情,只怕堡主还不知吧?近日,那骠骑大将军杜茂驻守边防数年,与匈奴血拼不下百场,只因为部属扰民,当即被陛下勒令免职押解回京,送交廷尉问罪。昔日,吴汉屠城后,也曾即刻遭到陛下惩戒!本府以为,今番遣他二次入蜀,皆因其熟悉蜀中虚实,那叛将史歆以前也曾在吴汉麾下效过力,知己知彼,旨在速决,以免战火蔓延,祸深蜀中百姓!此外,也给吴汉立功赎罪、弥补其在蜀郡以往过失之机会!”
“屠城灭户,罪无可赦,而光武对吴汉的惩处只是降爵削土,削减采邑人口,最重也就是降薪罚俸而已,如何能折抵其所犯下的惨绝人寰之行、洿秽淫昏之罪?如此忤逆天地行事,岂能长久?大树将颠,绝非一根绳子所能维系!明府为何不另择一平静、安稳之处栖身呢?”
“君子悯同类而伤不遇!赵某在此请问夏堡主,自以为比公孙述、隗嚣、王朗、更始之流如何?难道忘了庞萌、邓奉等功臣背叛陛下以至身败名裂的故事?汝南贤士众多,君处此间,若能花点时间,一起研磨、揣测这些豪雄行事的异同,那么得失利害,即可一目了然,何至于陷入谋叛之困,无法摆脱行恶之名呢?又何以会同君子之道,完全背离呢?明鉴未远,覆车如昨!阁下宜深思圣明之德,昭然觉悟!”
“往者不可攀援兮,来者不可与期!”
“非也!明镜所以照形,往事所以知今!古今一揆,成败同势!”
“箭已在弦,夏某不得不发。弓上自有春秋,剑下方定成败!”
赵熹抽出佩刀,道:“身为此地父母之官,吾欲纵汝为恶,则我亦为恶;使汝为善,则我不为恶。今若放你出门,则就是使你为恶。为与不为,刀下来见真章吧!”
“道不同者不相为谋,夏某实在不忍见赵令有不容于天下之危!”
“须知国泰方能民安!堡主欲扫一处不平,实则却令天下更乱。王莽失政,四海崩析,天地混浊,割据连年,混战不断,四夷乘虚并入,大汉子民呼号遮道,死者露尸不掩,生者奔亡失散!如今,大汉中兴,陛下内惩贪官污吏,任贤为能,强压不法豪强,以度田济世强国;外御胡虏羌夷,派遣精锐,力战残暴匈奴,用汉军之鲜血固国土,护子民!当下,外虏环伺,皆为我大汉世之劲敌,只有海内一统后,方能举倾国之力,再次服之。今海内渐定、内战将息,百姓历经十数年兵乱饥荒、家破人亡后,总算看到清平之世来临的希望,而你等却又密筑蚁穴,欲再毁汉业千里之堤,以泄外虏汹涌之洪,任其滔滔倒灌入我华夏,涂炭九州生灵!还自以为识大体,救世人,却不知,实则行的乃是亲者痛、仇者快的蠢莽之举!赵某今日断不可令其状重现!”说完,施过一礼,刀锋向前,推刃而出。
闻听赵熹这几句话,夏奉登时浑身一震,如遭雷击,口中喃喃重复道:
“国泰方能民安!”
“扫一处不平,令天下更乱?”
“外虏环伺!”
“毁汉业千里之堤,以泄外虏汹涌之洪!”
“亲者痛,仇者快!”
慕然间,他顿觉醍醐灌顶,心澈澄明,长叹道:“夏某始悲天下之可悲,今天下亦悲我之愚惑也!”
赵熹刀作剑使,本意是出于礼节,只待对方遮挡住,再还刺自己一剑后,方展开正式对决。
不料,那夏奉正神不守舍,眼见对方推刃而至,竟毫无反应,刀锋瞬间透胸而过,飞红飘落,口中犹自不断自语:“亲者痛,仇者快?”身体却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