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汉阳县里的小官吏罢了,因为王叔英自己的官职,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县令。可是这种情况会发生改变,而且一旦改变,就是惊天彻地的改变,因为王叔英和方孝孺的名字,都在太孙的任用名册之上。
他想到这一天来临的时候,说句难听的,尿脬都觉得发胀。
人活在这世上,高高低低,起起伏伏,他低下去、伏下去了十多年了,就算是湖水中的虾米,也该等到了潮头了。一看命,二看运,他杨士奇的命,只在他杨士奇的手上握着,谁也看不透,谁也夺不走,而他的时运,也会在天地革新的那一刻同力到来。
“士奇兄,士奇兄!”蒋铎叽叽呱呱说了半天却得不到回应,不由得用手推了推眼前这个有如泥塑般做了许久的人:“我同你说话呢,十三名御史,三十四名给事中联名参奏刘三吾,这可是众议汹汹,迫于舆情——”
“众议汹汹,非为公怒,乃为私怨也。”杨士奇道:“皇上广开言路,这是好事,只是皇上给了给事中超乎寻常的权力,不论何人皆能弹劾,且以一言而罪人,祸及其家,无乃太过乎?”
给事中这个官职,古已有之,只是都不如国朝被赋予的权力那么大,皇帝置给事中,掌侍从、谏诤、补阙、拾遗、审核、封驳诏旨,驳正百司所上奏章,监察六部诸司,弹劾百官,与御史互为补充。另负责记录编纂诏旨题奏,监督诸司执行情况;乡试充考试官,会试充同考官,殿试充受卷官;册封宗室、诸藩或告谕外国时,充正、副使;受理冤讼等。
正所谓品卑而权重,而且杨寓已经明显看到了给事中在大明今后的朝政之中独特的地位,只因国朝之前的言官、察官乃是截然两途,给事中职司谏诤规诲、封驳制敕,而国朝虽然也沿袭旧名,只是却多了“稽察六部百司之事”,已经是侵占了御史的职权,而同样皇帝设给事中五十多人,已经远超唐宋,这就是皇帝生性多疑,担心各部蒙蔽不法,所以广增员额以应监察需要。
最可怕的是,唐宋时候,给事中隶于门下省,国朝却自成衙门,无所统属,直通天子,可直诉御前,为近侍之官,权力颇盛——而在品秩上面,唐朝的给事中为五品,宋朝为四品,国朝仅为七品,皇帝的心思就是,让这群人品秩低微,所以爱惜自身至轻,而权力之大,无敢不言,如此便能无顾虑地尽心任事,达到“以小制大,上下相维”的目的。
就拿前不久一件事情来说,刑部尚书、太子宾客杨靖被赐死,此人乃是洪武十八年进士,选庶吉士,授试户部右侍郎。次年迁户部左侍郎,二十二年二月迁户部尚书,颇受皇帝信任。只因时有乡人坐事系狱,家人击登闻鼓状诉,杨靖为其改诽谤草,增饰浮词,便被给事中弹劾。皇帝本来念其才,留中不问。而这帮给事中弹劾不已,皇帝乃下诏赐死于家。
在杨士奇看来,给事中若无强制,必要流毒于天下矣!
给事中若有强势的皇帝掌控,且能暂且无虞;三代之后,只恐这汹涌的言路,已经无制。因为本朝没有丞相,等到皇帝弹压不住的时候,便无人能控制。指望六部吗,给事中本来就是监察六部百官的,哪里又能控制的住呢!
杨士奇只是忧心,他并没有想到很快有一个为皇帝草拟诏令的秘书机构会逐渐异军突起,取代丞相而成为实际意义上宰执天下的中枢。
他现在想到的是,给事中操控言论,将来就党同伐异,因为这个职位地位特殊,所以若有甘陵南北部之争,给事中必将出于前沿,成为各党煽风点火之首要。别看现在似乎在皇帝的压迫下,并没有“党”的存在,但杨士奇非常清楚,“党”这个东西,只要有官员的存在,党就会存在。
从汉朝的党锢之祸,到唐朝的牛李党争,再到宋朝的新党旧党,哪怕看看仁宗时期发动庆历新政的一群人,自称“君子朋而不党”,却依旧被视为“君子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