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称奇的是,那些人坠江后,像是被一双手按住了身子,死死按到了江水深处,直到江面上不断翻滚的气泡渐渐平息下来,那些人才涨着肚子飘到了江面上,打着旋儿飘向湘平江的下游。
此事后来成了震惊一时的血案,庐陵府尹遣了数十条舟船,在湘平江下游打捞了三日之久,才将那几十名泡的发白的河漂儿捞了个干净,随后便是旷日持久的查凶,追凶诸事,但查了个天长日久,卷宗堆了半人高,终是一无所获,府尹向来事务繁忙,这等束手无策的疑难悬案的卷宗,渐渐积了厚厚一层灰,束之高阁再无人问津了。
这些自然是后话,众多血袍男子坠江后,刀疤脸儿登时成了空头首领,终于难掩震惊之色的缓缓转身,只见他引以为傲的杀招灵气全无的掉在地上,仔细看下来,竟无一枚长钉是完整的,他顿时急火攻心,呕出一口血来。
玉冠男子眯着桃花眸,像望着死人一般望着刀疤脸儿,平静道:“这就吐血了,好戏还在后头呢。”
刀疤脸儿慌乱不已,拔腿要跑,可楼梯口滚着烈焰,窗前堵着个活阎王,这可真是上天无路下地无门了,他不禁面色惨白,抖若筛糠,身下不争气的淌出一滩水,带着微微骚腥气。
玉冠男子淡淡一笑,旋即衣袖轻拂,众多女子身上的绳索纷纷松开掉到了地上,被绳捆索绑之人转瞬换成了刀疤脸儿。他伸手揪住刀疤脸儿的衣领,在身后拖着,走过那四人之时,点头淡淡道:“你们不错,不错。”
四人顿时跪倒在地,头磕的咚咚直响,磕出了星星点点的血痕,齐声喊道:“多谢义士搭救之恩,敢问义士高姓大名,在下定要给义士修建生祠,立长生牌位。”
玉冠男子却只一笑,缓缓走过众多瑟瑟发抖的女子之时,挑眉淡淡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们莫要怪他们负心,要怪就怪这世道对女子不公,怪你们自己蒙了眼,经此一难,下回,可要睁大了眼找个良人。”
言尽于此,玉冠男子拖着刀疤脸儿,走到长窗前,口中衔叶,发出清冽悠长之声。随后他一手提溜着刀疤脸儿,一手抖开雪青色披风披在肩上,翻窗而出,足下乍现一道若隐若现的红芒。他缓缓落于湘平江上,只见不远处的江畔赫然停着一叶扁舟,他踏水而行,飞身落到了舟头,轻声道:“走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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庐陵城西是一片乱坟岗,说是坟,但却从未有人前来祭拜过,而坟里埋着的人,也多数是活不起死不起更埋不起的可怜人,死后连一副最薄的棺木都没有,更遑论甚么陪葬品了,只用张破草席一卷,在此地挖个坑草草掩埋,如此贫瘠的一片坟地,连盗墓贼都懒得光顾。天长日久风吹雨淋,又没有人修葺,原本就是草草掩埋之处,坍塌成一个个阴森森的洞,被大雨泡过,被狂风卷过,露出白森森的骸骨。
这一年的夏日里,连着下了几场暴风骤雨,电闪雷鸣没有将天劈个窟窿,反倒将乱坟岗附近的树劈的焦黑,光秃秃的树枝张牙舞爪的扭曲着,在一望无际的荒野中,生长成一副诡谲的姿态。
此地太过晦气,世人皆是有多远便躲多远,若有实在躲不开,必经此地之时,也要请几道得道高人写下的符咒带着,还得找些个阳气旺盛的壮汉结伴而行,才敢缩着脖子走上一遭。
而如今这寒冬时节,冷冽的北风穿过树枝,呜呜作响,更添了几分阴冷恐怖,此地真正成了无人踏足之处了。
偶有几只耐寒的乌鸦停在树梢,啊啊的叫上几声,像是宣泄自己的寂寞,更像是要打破眼前此地的死寂。
暗夜沉沉中,远远的有人靠近此地,脚踩在干枯的断枝上,清脆的啪嗒一声,传的极远,将树梢上的乌鸦惊得扑闪着翅膀,冲天而去,而躲在洞穴深处的老鼠们,扭着肥硕的鼠躯,拖着细长的鼠尾,吱吱叫着四散而逃。
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