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那琵琶女抬眸,冷眸幽幽,波光潋滟,并不见手上有甚么旁的动作,而曲意却已婉转哀哀,恍若夜风穿廊,拨弄丝弦,兀自颤动,花影人影皆孤寂。
听到此处,襄王脸色突变,手狠狠颤抖了一下,冷酒洒了一桌案,他也浑然不觉,只惊愕的低声喃喃:“倾杯乐,这是倾杯乐。”
霖王并未听清楚襄王在说甚么,凑到近前问道:“四弟,你说甚么呢。”
襄王溺在曲中那无尽离愁,无穷相思难以自拔,无比惆怅道:“三哥,此曲为前朝古曲倾杯乐,原是早已失传了,不曾想这琵琶女竟有此惊才绝艳。”
“倾杯乐。”霖王蹙眉:“我也听说过此曲,记得荆州城中曾有人弹过一曲,之后便再未出现过了。”
襄王连连点头:“三哥说的不错,那已是数十年前的事了,荆州鸳鸯水榭的黄颦颦曾一曲惊人,只可惜始终不及这五弦琵琶曲意悠然,更可惜的是,她从良之后,便无人再弹了。”
“黄颦颦。”霖王眉心紧蹙,如同刀刻一般:“此人是谁。”
襄王举杯笑道:“三哥是心怀天下之人,素来不爱吟诗作曲,想来这等歌姬,三哥也是没听说过的,此女曾是鸳鸯水榭名噪一时的琵琶姬,五年前,我曾前往荆州寻找过此女,只可惜她早早的便被人赎了身,嫁为人妾,无处可寻了。我只查到替她赎身之人是姓曲的商贾,可一路找下来,却没甚么踪迹,原以为此生无缘听到此曲了,不想。”他欣喜而怅然的叹道:“这青州城中竟有此等惊艳之人。”
霖王虽仍旧神情如常,但还是难以抑制的身躯微颤,如同被惊雷劈过,完全不知襄王又说了些甚么。
曲音渐低,琴弦渐静,殿中众人像是仍在回味曲意,一片寂然。
襄王再耐不住性子,竟不管不顾的离席而去,径直走向了殿中的琵琶女,伸手轻轻一拂,便摘下了琵琶女脸上的轻纱。
襄王对上那双捻熟无比的冷眸,不禁错愕不已:“卫国公主,怎么是你。”
落葵抬眸轻轻一笑:“臣女欠襄王殿下的琵琶曲,此番可算是还了么。”
襄王双眸亮晶晶的,击掌赞叹道:“还了,还了,不过,若是公主能再弹一曲,就再妙不过了。”
落葵抿唇笑道:“今儿怕是不成了,臣女还给襄王殿下备了些别的,襄王殿下先请回罢。”言罢,她不再多言一语,也不回望任何一双狐疑的眼眸,只怀抱琵琶,婷婷袅袅的离去。
在众人的窃窃私语间,襄王疑惑不止的落了座。
霖王并未深究琵琶女为何是落葵,毕竟襄王之前有言,落葵欠了他一曲琵琶,借此宴席还上也算情理之中,他只一门心思惦记着心头的疑惑,忙拉住襄王,压低了声音匆匆相问:“四弟,你方才说替黄颦颦赎身的商贾姓甚么。”
襄王瞪着一双眼眸发愣,不明就里:“姓曲啊。”
“四弟,你可知道黄颦颦赎身是哪一年的事。”霖王怔了一怔,眸中阴霾更甚,紧紧蹙眉道。
襄王掰着手指头凝神,想了又想,才道:“都几十年前的事了,具体的记不得了,总有三十七八年了罢,我记得我去查访之时,听说黄颦颦给那商贾还生了个儿子呢,算下来,那儿子也有三十好几了,哎呀三哥,一个歌姬而已,即便现在寻到了,也是红颜老去了,鸡皮鹤发的也没甚么看头了,还说她干甚么,来,三哥,咱们喝酒,喝酒。”
霖王的脸色陡然阴沉了下来,抿着唇角一语不发,心神不宁的与襄王饮了一杯酒,却反手抄过边上侍女的手,紧紧攥住,攥的手上骨节发白,青筋爆裂,直将那侍女疼的冷汗淋漓,却咬紧了牙关不敢喊叫。
就在此时,有侍女奉上白瓷底青花阔口碗,碗中盛了鲜碧色的冷淘,根根细如发丝,在冰水中浸漂过后,拌了熟油,在冰窖中藏了半日,端上桌前,